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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的自我

日期:2018-06-16 10:02:17 浏览次数:

  他们是临近傍晚才抵达天堂坝的。
  这趟行程比预想的艰难。说好上午九点半至十点在外环出口处会合,结果等到全部人马到齐,耽搁了差不多四十分钟;然后是G50沪渝高速出城方向出了重大车祸,浩荡的车流在原地淤塞了将近一个小时;出重庆,入四川境后,终于顺畅了。过合江,下高速进入佛宝镇时,也就下午三点半的样子。继续走了一小时,蜿蜒的公路越来越窄。不敢开得过快。直至走到山间道上,乡间公路变成了羊肠小道,在碎石子上跑,一侧是崖壁,一侧是崖坡,车行更慢,不超过30迈。好在沿途风光姣好,崖坡下始终挂着一条清澈的溪流,偶尔溪流在很远,宛如蛇身隐蔽在翠绿的丛林之间。因为昨天下过一场暴雨,沿途可见从山崖滚落的碎石块,稍显艰险。但是偶尔头顶瀑布雨突然飞泄冲击车顶时,又总会给贫瘠的路途带来一些惊呼和欢喜。万万没想到的是,好不容易行驶到镇上——马上就要进入天堂坝森林区时,他们发现惟一的进山路被挖断了一截,因为暴雨又停止了施工。那条被挖开的道路像是一条破抹布被扔在他们眼前。他们不得不停下来,将车靠在路边,男人趁机往嘴里塞一支烟,一边步行前面查看究竟。女人则从车厢吆出恹恹的孩子,引去路边撒尿。
  在路口,男人们发现一个新修筑的石亭子,看起来像是一个岗哨,站在这个未完成的水泥墩上望去,满目都是坑坑洼洼,坑洼里全是水,不知道水深水浅,也不知道坑洼到底有多大。等了几分钟,一个摩的司机从此处经过,看见这群恓惶的人,熄了火,跨在车上用当地土话跟他们交谈。经过一番交涉,他们大致听懂了,前面的森林正在由当地政府打造升级,以后来这儿消暑纳凉就得收费啦。为了完善景区,这条进山路正在挖掘、压土,准备用水泥灌注。目前才修了一丁点儿——就是他们眼前这一截。摩的司机睃了一眼他们歇在路边的车,说前面路况恼火得很,你们干脆把车搁在镇上,我喊一个五菱宏光来接你们进去。有人问,好多钱嘛?他说80。程仁德马上跳起来,你欺负我们没来过嗦?屁短一截路,还80,最多30。余晖从后面拉开程仁德,说你急吼吼地干啥子?然后对摩的司机说,你留个电话我嘛,我们如果要送的话就给你电话。司机一步三回头地骑走了。余晖挥挥手,示意大家围过来。她的动作隐隐带有一定的权威性。毕竟是意外状况,需要商量商量。虽然这支松散的以家庭为单位的旅行团,历来都是老汪领队,作为本城资深的专家型旅游记者,领队一职是毋庸置疑的,哪个也抢不走。但这次有所不同:一、这是谢芳提完新车,头一次自驾;二

突然的自我

、这次集体出行的目的地,是余晖挑选的——这条线,也只有程仁德和余晖两口子来过;三、前几次出行老汪都遭弹劾了,小覃也三番五次警告他,以后再出去你就别多话,别老想着当老大,跟着耍,少开腔。所以这次老汪打定主意袖手。
  余晖的意思是,车停在镇上的坝坝头好不放心,前面也没得多远。
  哪里没得好远?程仁德马上抵黄(意为唱对台戏),距离是不远呀,但是路况好也要开个把小时嘛。那你说咋办!开回去唛?余晖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,程仁德马上不开腔了。
  其实也不需要商量,既然都走到眼前了,不进去难道开倒车?镇上也没得耍事,也没合适的宾馆酒店。难道倒回合江、倒回重庆去?只不过余晖表态的潜台词是:既然地点是我选的,我就有义务给大伙做些必要的说明。你们配合就是。
  谢芳首先表态,我听大家的。
  每次出去耍,她从来就是附和的姿态为主,鲜少提供主见。再说这是她第一次开车上高速,第一次出城,第一次走这幺远,开着那辆上周才提的日产逍客。她的兴奋有时大于疼惜,但有时糟糕的路面让她的心痛远大于她的兴奋。总之,就是这样一种交织的矛盾。
  老汪和小覃也没意见。准确地说,他们最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。虽然老汪是最有行动力和最有经验的旅游领导者,可他们这一对是同行者中惟一没车的。而眼下的麻烦跟车有关而不是其它。他也深知余晖急躁的脾性,聪明地选择了闭嘴。
  老沈是这个团伙里的新成员,刚入伙不久,就算有意见也不好提。当然她是这群人中性格最好的一个。谢芳总说她软叽叽的。但是老沈家的男人杨大个就有意见了。他们家是一辆家轿,标致408,底盘低,他性子急,刚刚路况不好,底盘被蹭了好几次。老汪坐谢芳的副驾,亲眼看到他蹭上去,捂着嘴作出一副受惊吓的表情说,这个大个啊,完全是开警车开惯了噢。
  事实上杨大个原本就不想来。他觉得,旅游应该是高大上的,不说新马泰,至少也得是昆大丽呀,农家有什幺意思,难道还不够熟悉吗?他一直挺气愤的是,小区里为啥非要在溪水里放养牛蛙呢,半夜呱呱呱的搞得总觉得又回到乡下了。他不来,老沈说他没有集体自觉性。又说全家都去就你不去,别人余晖也是带着老爸老妈,你是不是故意拖后腿?所以还没出发他就已经心情不好了,加上难忍的拥堵,看似无尽的完全跑不开速度的碎石小路,让他对这趟旅行早早丧失了耐心。一路上他不问领队的余晖,倒是给谢芳打来三次电话,每次都一样,“前面还有多久喔?”他尽量轻描淡写了,但言语中的不耐烦就像碎石一样,一览无余。谢芳只有嗬嗬儿地敷衍他。没办法,这支队伍里,老汪跟高桥是前同事、老朋友,高桥和程仁德是文友。都是耍了好几年的固定班子。只有老沈两口子是她的朋友。再说,老沈加入到这个中老年团也是她极力撺掇的:要多跟这些“名媛”豁,有利于提升你的整体文化审美水平。实际上她私心是不满于这套集体出游的固定班子都是“高桥的朋友”,不大说得上话。而把这些所谓的搞点文化的老家伙称为“名媛”,她觉得颇提劲。
  挂了电话,谢芳脸色也阴了下来,冲坐在后座的高桥抱怨:这个程老师也是,当时为什幺不问清楚嘛!从来都是这样,根本不考虑别人,也不想想我们这是新车,第一趟就带我们跑这种烂路。她忿忿抱怨时,老汪其实已经睡着了,高高低低地扯着噗鼾。因为过于肥胖的缘故,他很容易缺氧,一缺氧就头昏,嗜睡。他可以一秒钟前跟你搭话,后一秒就开始打鼾。可是绝妙在于,即使他啄起脑壳扯着鼾,你如果喊他名字,让他指路或是打听路边的某建筑、桥梁时,他能瞬间醒来,指着窗外说,哦对,这就是佛宝了,来,听话了,我给大伙讲讲这个古桥的来历……大伙都习惯了。高桥呢,一直没有搭嘴。也许在谢芳碎嘴时他站在别人的立场解释了什幺,但她会习惯性地倒灌回去。他们之间从来就是这样。她承认。只是奇怪的是,她确实记不起来那天他说过任何一句话,任何一句让她记得起来的什幺东西。他一直坐在后面,她后来回想起来,就像车上坐着一个幽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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